关于地方高校内涵式发展的对话
2019-07-17

一、地方高校双一流建设问题

    贺祖斌: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要加快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。在“双一流”建设当中,不同高校都在努力,地方高校的学校数量和学生数量均占全国的90%以上,这些高校该如何开展“双一流”建设?您怎么看?

    潘懋元:我认为各类高校都应该有各自的一流。一流大学和一级学科的排名都是按照研究型大学来排的。如果我们都只按研究型大学的要求来办大学和设置学科,那是不能适应社会发展要求的。应当把这种争一流的精神传递到各式各类的高校,各种类型的高校,包括地方高校,有特色的大学。

    贺祖斌:您认为地方高校在“双一流”建设中应该如何确立自己的办学定位和建设方向?

    潘懋元:地方高校尤其是有实力的地方院校应该根据自身特色和区位优势,设定差异化战略目标,国家也要激发地方政府、行业参与“双一流”建设的积极性,实现大学、政府与社会的动态联合,促进高等教育形成多元发展的态势。竞争是提升高校实力的基础。“双一流”建设应打破身份固化的“标签化”思维。一流的身份并非终身享有,而是可进可退、动态调整的。“双一流”建设应辐射全国不同类型、不同层次的高校,所有有实力、有特色的高校和学科,不论出身,都应有机会跻身“双一流”。一流大学的精髓在于拥有一流的办学理念,而一流大学的个性则体现在使命担当、战略选择和发展目标的差异上。

    二、以本为本,立足本科教育问题

    贺祖斌:2018年6月,教育部在四川大学召开了新时代全国高校本科教育工作大会,提出“坚持以本为本,推进四个回归”,在全国引发了很大的反响。您对当前我国高校的本科教育现状怎么看?

    潘懋元:目前我国高校出现重科研轻教学、重研究生教育轻本科生教育的评价导向偏差,教育部抓本科教育是对的,但是要更注重方式方法。教育部曾经出台过教授给本科生上课、连续多年评选本科教学名师和精品课程、教学评估、专业认证、年度教育质量监测等多种举措来抓本科教育,这都是为了确保本科教育质量。但是,许多大学在评价导向上以科学研究、学科建设为主,对教师的业绩评价以发表论文、科研产出成果为主,这样就造成了事实上的高等教育界重科研轻教学、重视获得硕士点、博士点而不重视本科教育的现状。我们现在的高等教育评价,不管对学校也好,对教师也好,都太过重视科研了,而对教学只求有一定的工作量。

    贺祖斌:所以这次大会的主题和您讲的一样,如果不抓本科教育的话,就是一票否决。大会还提出,“不抓本科教育的高校是不合格的高校,不重视本科教育的校长是不合格的校长,不参与本科教学的教授是不合格的教授”,这句话很有现实意义。

    潘懋元:是呀,大学跟科研单位不同。科研单位是出成果、出人才,在出成果之中出人才;大学是出人才、出成果,第一位的工作是出人才,不然的话,就变成科学研究机构了。大学首要的任务应该是出人才,有了人才再出成果。所以这里面一定要从整个学校的评价机制开始扭转。其次是对教师的评价。我们要扭转这种“唯科研、唯论文”的现象,真正发扬学校的第一职能,也就是人才培养的职能。首要问题就是要抓好本科人才的培养,办好本科教育。我建议,在这方面教育部要用好手中的评估、评价权利,对高校的评价首先是评估本科教学,本科教学不合格,一票否决,从而真真正正地把本科教育抓实。

    三、地方高校内涵式发展问题

    贺祖斌:“实现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”是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,也是高校非常关注的话题,前段时间您在媒体上发表的一些观点,谈到地方高校的内涵式发展,对于这方面应该如何做?您认为地方高校内涵式发展需要注意哪些问题?

    潘懋元:与内涵式发展相对的是外延式发展。最早提出内涵式发展,是针对高等教育大发展时期的规模扩张和新办大学而言的。高等教育大众化初期,不少高职高专有强烈的升格成本科院校的冲动,不少新建地方本科高校也想走研究型大学的发展道路,还有很多高校想复制、模仿清华和北大的发展目标与路径。在我看来,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的高等教育要实现内涵式发展,主要是要改变学校一味依赖扩大规模、依赖办学升格、依赖外延式发展模式的现象,侧重提高质量,尤其是提高教育教学质量。

    四、地方高校转型发展问题

    贺祖斌:您觉得现在高校转型发展面临的问题有哪些?

    潘懋元:与其说是问题,不如说是阻力,我认为转型发展所遇到的阻力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:一是思想认识落后和僵化,使得“重学术轻应用”成为办学者的主导思想,“求统一、排斥多样化”成为影响教育政策的思想;二是由于某些政策导向,以往办学重知识而轻能力,脱离了形势需求,落后于现实发展的需要;三是我们对高等教育转型发展的理论创新不够、经验积累不够、宣传媒介不够,使得大家不明所以,难免感到焦虑、无所适从。转型发展虽是当下高等教育发展的共识,但仍存在觉得“不必转型”的倾向。比如,一些工、农、医、经、管性质的地方学校认为,自己本来就是培养应用型人才的,不存在转型问题;低水平的要转型,高水平的应当向学术型方向发展;工、农、医、经、管性质的学校可以转,文理类学校只能培养学术型人才等。转型发展涉及高校多达数百所,类型、层次又不同,所以我们强调的是不同类型、不同层次、不同速度的转型发展。

    五、高等教育既要培养自然人,也要培养机器人

    贺祖斌:近年来,人工智能等科技产品越来越多地融入了我们的生活,并已成为经济增长的新驱动力。我也了解到您一直以来非常关注这一领域,您认为在人工智能时代背景下,高等教育在人才培养方面会是什么样的趋势?

    潘懋元:高等教育的任务是培养专门人才,现在我们已经面临着新难题、新任务。我认为,今后的社会,将由自然人和机器人(或称智能人)共同组成。因此,高等教育既要培养自然人,还要培养机器人,使之成为专门人才。培养机器人,事实上已经在进行中,主要是给他灌输知识,灌输数据,但是现在也已经开始培养机器人动脑筋。

    贺祖斌:您这个观点非常新颖。您指的是智能化?

    潘懋元:对,往智能方面发展。今后,自然人做不到的,智能人能够做,同样,自然人干不了的坏事,它也能够干,试想,机器人往智力方面发展而又没有伦理来制约的话,会出现什么后果?这样会紊乱的。所以在机器人的培养上,要用法律控制,要有伦理的制约。机器人同自然人共同生存于新的社会中,如何和谐共处,还必须具有新的社会伦理道德以及生活能力,这需要前瞻社会进步趋势,通过设计者对机器人进行道德教育、情感教育、美育等,使之与自然人和谐共处,共同推动未来社会的发展。培养机器人,现在主要倚重脑科学知识与信息技术。随着脑科学的发展,将自然人的大脑及其活动技能复制到机器人,不是不可能的。如何教育好机器人,将是多学科专家在未来时代的新任务,如何把机器人培养为专门人才,将是高等教育所面临的艰巨任务,但也开辟了广阔发展空间,需要众多专家通力合作。这是一个全新领域,也是一个新问题。

(摘编自《高等教育研究》2019年第2期  作者:潘懋元 贺祖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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